有一群无期徒刑犯每天在狱中练瑜伽
PRISON YOGA
有资料显示,美国每一百个人中就有一个会犯罪,有前科的犯人三年内被再关进去的比例高达60%,而大部分犯人的情绪创伤主要来自童年或青少年时期的经历,例如被抛弃、无家可归、被施暴、性虐待、家庭暴力等。十九年前,一个名叫James Fox的人在全美戒备最森严的监狱开始了一项被他视为终身事业的“监狱瑜伽”项目,他每周给狱中的犯人上四节瑜伽课,还写了一本名叫《Yoga A Path For Healing And Recovery》的瑜伽书籍给需要的犯人,至今已经印刷并免费邮寄了三万册。他的这个“监狱瑜伽”项目不仅在美国生根发芽,现在在墨西哥、加拿大、英国、荷兰、瑞典、挪威、澳大利亚、法国和甚至以色列都纷纷和James的公益机构合作,将瑜伽课堂带入监狱中。
本期,YogaYuga请来了James做客,听他聊聊他和无期徒刑犯们之间的瑜伽故事......
Live Be Yoga San Quentin
视频及字幕已由创作者授权发布
"永远不要把你的练习变得过于复杂
只是呼吸和专注"
“监狱瑜伽”是怎么开始的?
19年前一个公益组织想在San Quentin监狱开展一个针对犯人的项目,他们知道我在做一个青少年的心理项目,所以希望我去帮他们在监狱教瑜伽,当时我又兴奋又紧张,因为这监狱在美国是非常出名的,并且戒备森严。
一开始都会教些什么呢?
我教的是非常传统的瑜伽,结合呼吸法、冥想和部分体式,我之前在青少年教学上的经验,让我知道如何帮助人们提升专注力,控制自己的行为,但是那个毕竟是监狱啊,我也不能完全肯定究竟会发生什么。所以一开始我会更关注在体式上,身体层面的练习是可以帮助到下一个阶段的冥想练习,虽然我不常叫这个为冥想,我更喜欢把这个叫做:回归中心的练习。因为在监狱里有各种不同的人种、不同的宗教信仰,如果你一开始就和犯人说:嗨,让我们开始冥想吧,很多人会把这个和宗教联系起来,然后就觉得你找错人了吧,这种宗教式的事情不是我们会做的事。所以我把这个叫做:回归中心练习。然后我是这么和他们解释的:如果你没有接地气的练习,你不能把自己放在一个非常稳定的、有根基的中心,那么当念头升起、当各种思绪像暴风般向你吹来,你只能被动地跟着四处乱飘。这种解释他们是非常容易理解的,因为他们经常会有经历这样的情绪状况,脾气非常不稳定,经常会情绪带着走,头脑一热就做了很多冲动的事情。渐渐的,这个练习在情绪和心理层面的好处就慢慢显现出来了。
犯人可以自己选择参加哪个课程吗?
我们倾向于让他们自愿选择,因为这是最能了解情感创伤的方法。如果有犯人是被要求参与的,我们总是让他们先坐着或躺着感受,而不要先立刻参与练习。自主选择和对生活的控制感对于治愈情感创伤是必不可少的。如果有人刚开始练瑜伽,我们会鼓励他们尝试一下,看看他们是否想继续。但是瑜伽课在监狱中非常受欢迎,所以很多时候你需要等待上课名额。
可以形容一下来上瑜伽课的学员吗?
我教两类犯人,一类是已经宣判的,他们的刑期从2年到7年不等,还有一类是更大的一个群体,就是有可能假释期的无期徒刑犯,一般这类人在他们有生之年几乎不太可能被释放的,但恰恰是这样的群体是最适合去开展这个项目并让他们获得可以提前释放的机会的,因为他们很多都是被关了十几二十年,相对心智更平沉稳,一旦有机会被释放,他们绝不想再回到监狱,所以出去后再犯罪的比例是非常低的。同时,加州政府正在通过一系列措施去想办法减少在押犯的数量,所以现在这类人中被提前释放的比例开始增多,我现在只教这类犯人。
所以你的“回归中心练习”是否对他们出去后如何融入社会也有帮助呢?
绝对有帮助,我不断不断收到我的学生的反馈,他们总是会说,在(监狱)里面比外面容易多了。这狱中,我有课堂、不同的学习项目可以参与,我可以去不同的兴趣小组学习,但是重新融入社会,我要面对很多很多的问题。可能我的体式练习没有再坚持下去,但是呼吸法的练习、回归中心的练习从未间断过。每当我感到压力、焦虑的时候,我知道我可以仰仗我的呼吸练习法,我可以让自己放松下来,可以通过回归练习法把自己重新拉回到平衡的状态。
有趣的是,作为一名男性瑜伽老师,你似乎教了很多男性学生
我们的课堂其实是给男性提供了一个可以放下身为男性必须要强壮的空间。我们鼓励他们欣赏彼此的成功,而不是相互竞争。当与一群男性学员一起教学时,有一种显而易见的力量。在一个没有竞争性的男性空间里,这种力量和力量、同理心和同理心相互的照应,这在我们的文化中常常被男性所压抑。对他人缺乏同理心和慈悲心会导致痛苦,因此能够放下硬汉面具,重新建立连接,是一种快乐和治愈的源泉。
随着项目的推进,越来越多女性老师参与进来,她们要面对男性犯人,所以在你的教师培训中会有一些特殊考核和培训吗?
在美国,90%的瑜伽老师是女性,91%的被监禁者是男性。同时,我们在不断改进培训计划,也会让资深的教师和新教师进行配对辅导,直到确认她们真的做好了充分的监狱教学的准备。我的瑜伽教师培训第一天,就会提到犯人最常见的情绪和心理问题,以及在监狱中教学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这之后,一些人就会打退堂鼓,发现和自己原本想象的不太一样。还有一些人意愿在监狱教学,但是对这种方式没有任何概念,但是经过我们的培训后,他们就充满了信心。虽然我们一直很希望有更多的男性教师可以参与进来,但事实上,我们需要女性去教这些男性瑜伽,一来是因为客观比例上的现实情况,但是更主要的是因为女性可以更好地把男性犯人带入练习状态。男性犯人往往很习惯挑战自己的身体层面,但是很少去挑战自己的情绪问题。而女性老师不会那么偏重体式,从情感角度来看,她们的感性更容易让犯人柔软下来,更打开自己,更容易听进去老师在讲些什么。你想象一下,如果一个男性瑜伽老师第一次进监狱课堂,地下的犯人心里一定会想:这家伙是谁?他难道想做我们的榜样?开玩笑吧!如果一个男性能够带着尊重地与一个有明确界限的女性相处这将是一个非常好的成长机会,他们绝对会从中受益,无论是这里的囚犯还是任何一个男性。
世界上有很多关于身体、思想、情感的练习,为什么是“瑜伽”?
我们意识到有许多治疗方法涉及到心灵、情感、身体,我们鼓励我们的教师将这些实践纳入他们的教学中。瑜伽练习本身有很多不同的方法,很难定义什么是瑜伽练习的组成部分。但是瑜伽提供了一种专注的方式,当我们通过一系列瑜伽姿势练习时,比仅仅呼吸更能关注身体的感觉。与身体建立一个清晰的联系对于无法正视自己情感创伤的人来说是非常重要的。瑜伽动作有力地调动大肌肉群,从而帮助释放压力和隐藏的情绪。利用身体和呼吸的配合直接进入自主神经系统,这样我们就可以学会在不用反应过激的情况下应对挑战性的环境。相反,我们学会了选择我们的反应。我们学会识别(觉知)压力,并训练我们的身体很好地摆脱压力,进入放松状态。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做法会改变我们的神经系统,改变我们对可能被视为威胁的恐惧反应。当我们减少恐惧反应时,我们自然会走向更大的爱和慈悲。
你在这个项目中又收获了什么呢?
我意识到人是可以被转变的。我已经看到,当我们真诚地无条件地对他人给予积极的尊重时,他们是如何被柔化和放下他们的面具的。这个过程是相互的。如果我能像他们一样提供被爱和接受的机会,他们就会把这个机会还给我。我常常对犯人说:你们不是我10年愿景里的一部分,但你们是我祈祷的答案。我想把瑜伽带给那些没有接触过它的人,然后我意识到,我实际上在身体力行业瑜伽,就是你不带任何期待地去投入做一件事情,把瑜伽带入行动中,带入服务(他人、社会)。我自己的祈祷是:我要如何去服务?然后我便专注于此。
瑜伽对你来说是什么?
瑜伽是一种与我的经验进行连接的状态,让我能够看清实相,允许我在不带任何好坏对错的判断下,遵照我的真理行事的能力,同时不执着于事情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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